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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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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好的玉料,水頭十足,溫而不膩,潤滑精致。鸞玉轉了轉扳指,忽然擡眼。

“七寶齋的師傅技藝精絕,姚燕雲當初拿著扳指上門,你怎就斷定一定不是她。”

陸玉安哼笑,攬著她的肩膀,極其自負的說道,“當初我贈你玉扳指,想必是鬼迷心竅了。不過是一面之緣,救命之恩,你可知這枚扳指之於我何等重要?”

鸞玉看了一會兒,覆又搖頭,若論名貴,著實如此,可陸玉安不是看重錢財的人,他這般講,意味著扳指身上有種特殊的意義。

“這是我母親的遺物,她活著的時候,是最受寵的淑妃,住在阮香殿。父皇親自賜名,阮香殿,名字很美,因為母親叫馮阮阮,自她封妃之後,幾乎奪去了後宮所有寵愛。

所以她才會生我之時難產。”

若淑妃活著,眼下局勢必然是另外一種情形。

可又有誰能斷定,活著一定比死去要好呢?

如同沒人能揣摩晉帝的心裏一樣,帝王的寵愛,自古沒有長久的,或是貪戀妃子的美貌,或是投其性情,終有一天會厭了,倦了。

“這扳指不像是女子佩戴之物,想必是皇上贈與的吧。”

陸玉安握住鸞玉的手,貼在嘴邊,擡眼對上那翦水秋瞳。

“是他們兩人初遇之時,母妃打賭贏了父皇,那時母妃不知道父皇便是晉國皇帝,輕巧巧奪了他的扳指,彼時情投意合,郎情妾意。”

回憶起往昔,陸玉安神情有些沈重。

“自小伺候母妃的嬤嬤告訴我,母妃最愛海棠,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,你頭上戴了一枚海棠玉簪,俏皮可愛,當然,美的驚人。”

出其不意的情話,讓鸞玉心頭一顫,忍不住翹起嘴角。

“你信不信,母妃的死不是意外。”

這個鸞玉自然知道,只是陸玉安現下提起,好像另有隱情。

“你是說,除了皇後之外,還有其他人參與其中?”

陸玉安點頭,“不管他是何身份,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。”

“嗯,會的。”

......

漆黑的夜空,忽然一抹金黃在天空綻開,鸞玉反手拽住陸玉安,“有人在發信號。”

樹影婆娑,房外一片祥和。

藏在府外的高廣瑞等人見狀,連忙抄起兵器,分成兩路從前門後院包抄了燕王府。高廣瑞穿著一身湛藍色束身錦服,黑發挽在腦後,面上緊張而又神秘。

他領著侍衛,躡手躡腳拐進燕王府院子,將正在打瞌睡的小廝抹了脖子,輕輕橫在地上。

陸玉安抱住鸞玉,兩人退到窗子後面,鸞玉還沒弄清狀況,卻見高廣瑞檢查完所有院落,朝著他們所在的房間指了指,立時有人上前圍堵。

而高廣瑞從懷裏掏出另一個東西,用火折子點了,通紅的焰火燒著之後,噌的一聲竄上天空,劃開數道濃烈的血紅。

“他在跟高相報信?”

鸞玉琢磨前後,基本捋清了原委,高廣瑞繼續搜查,前頭的侍衛一腳踹開房門,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離他們很近,鸞玉從發間摸出一支簪子,陸玉安按下她的手,微微搖頭。

不知道誰撞到了椅子,哢嚓一聲倒在地上,瞬間,原本寂靜死氣的燕王府,立時燈火通明,人頭攢動。

密密麻麻的暗衛從墻頭跳下,原本昏迷倒地的侍衛紛紛站了起來,將高廣瑞等人團團圍住。

鸞玉躲在房中,陸玉安從墻上取了劍,提著出了門。

“高廣瑞,你深夜帶著府兵登門,怎的不打聲招呼?”

高廣瑞深知中了圈套,臉色一轉,還想渾水摸魚,“如今我是你的小舅子,燕王無論如何也該尊我,怎好當面質問?”

“你見過捂不暖的蛇嗎?無論你對他多好,睡醒之後便會反咬一口,兇狠陰詭。高廣瑞,你連那條蛇都不如,你想做什麽?圍攻燕王府?還是趁亂絞殺了我這個叛黨?”

“你說什麽,我不知道。”

高廣瑞咽了口唾沫,將長劍緊緊捏住。

“不知道?那你方才給高相發出的信號,又是作何解釋?罷了罷了,今日本王太累,也不愛聽你瞎扯,關到地牢去吧。”

有人上前捆了高廣瑞,不由分說按著腦袋,往後院走去。

“燕王府還有地牢?”

鸞玉有些震驚,從高廣瑞被圍之後,她便悄悄站到陸玉安背後。那人摸摸她的發絲,“嗯,從我開府建牙那天起,地牢便有了。”

少年的籌謀,猝不及防的縝密。

“宮裏怕是大亂了吧。”

“且讓他們狗咬狗,我們不急,等訊號。”

陸玉安牽了她的手往房間走,忽然扭頭沖她笑笑,“你還沒答應我呢。”語氣嬌嗔,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。

“什麽?”鸞玉不解,跟在他身後慢慢停了腳步。

“別再惦記你的六哥哥,好不好?”

原是因為這個,鸞玉嘆了口氣,“傻瓜,真是個傻瓜。”

“李旦待我如兄長一般,我敬他,尊他,唯獨不愛他。我心中所思所愛之人,近在咫尺,我這一生短暫,來不及去接納旁人。

惟願所愛之人,能夠待我如珍如寶,始終如一。”

陸玉安感慨,壓著她貼在門板上,“那你喚我一聲朝宗。”

“啊?”

“快,喚我朝宗。”陸玉安心裏竟然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,有種被抓包的緊張,又有種壓抑克制的刺激。

鸞玉試探的清了清嗓子,“陸朝宗...”

“去掉姓氏,喊我朝宗。”

他有癮,對鸞玉的聲音有癮。

“為什麽?”

鸞玉有些叫不出來,那人愈發著急,手裏的力氣也大了許多,箍的鸞玉胳膊生疼。

“你叫我嘛,就叫一聲,快!”就差喊出我的心肝寶貝甜蜜餞了,陸玉安覺得自己瘋了,他很怕嚇到鸞玉,卻又克制不住的欣喜。

他幻想著自己的名字從那人嘴裏出來的奇妙,於是滿懷期待,像個孩子似的望著她。

“朝宗。”

話音將落,鸞玉紅了臉,眼中也沁了水汽一般,霧蒙蒙的叫人憐惜。

“那我喚你敏敏,可好?”

鸞玉點頭,除去父親母親,再就是李旦之外,這名字再無旁人喚她了。

“若是月亮會說話,也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。”

房門外傳來腳步聲,蕭子良扣了三下門,陸玉安打開窗子,嚇到旁邊站著的歐陽堅。

自看清鸞玉之後,他們幾人也都心知肚明,誰都沒開口問高晚之的處置。

“殿下,林統領派人傳話,王都尉果真叛了。”

王都尉是陸玉婉的丈夫,此前由高皇後宴請的幾家世子,陸玉婉偏偏挑中了王都尉,如今他叛,也在預料之中。

至於是投靠了高皇後還是高相,恐怕真假難辨。

“繼續盯著,隨時回來跟我匯報。”

陸玉安並沒有進宮的打算,他就像在等某個時機,不只是狗咬狗那麽簡單。

“我們何時才能出發?京郊的女子護衛隊,我已經秘密調到京城,隨時聽候差遣。”鸞玉望著他的眼睛,那是沈著冷靜,大局在握的自負。

“等等吧。”

他說,然後閉了眼睛,顯然不想再開口辯解。

前世東宮動蕩,陸玉明毒殺了晉帝,這一世,如若今晚便是高皇後和陸玉明最後掙紮的邊緣,那麽,晉帝眼下的處境非常危險了。

鸞玉想起方才陸玉安同自己所講的話,心中漸漸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。

她不敢問,也不能問。

半個時辰之後,陸玉安穿上甲胄,雄姿英發,手提玄鐵寶劍,目光如炬,蕭子良歐陽堅還有張沖等人同樣武裝齊全,鸞玉跟了上去,握住陸玉安的手。

“帶上我。”

陸玉安眼神中有一抹涼意,“你在府裏等我,等我回來,風風光光的娶你。”

“我不比你的將士差,燕王殿下,我絕不會添亂。”

時辰不容耽擱,陸玉安望了她片刻,隨後揮手,沈聲吩咐,“出發!”

今夜的陣仗鸞玉統共見過兩次,一次是前世,陸玉安率領三十萬將士,攻城略地,血洗皇宮,奪權篡位。

一次便是現在,他出手狠辣,果決勇猛,守住宮門的人都是王都尉和高相的同黨。不出片刻,血流成河,腥臭味彌漫在鼻間,濃烈而又真實。

她做阿飄的時候,親眼看著陸玉安斬殺了陸玉明和姚燕雲,嗜血的眸子通紅嚇人,她飄在半空中,被他的殺氣震懾。

後來呢,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,跪在亂葬崗,徒手挖刨,哭的涕淚橫流,那是這世間留給鸞玉僅存的一絲溫暖。

陸玉安的刀刃沾了血,一發不可收拾,他動作沒停,亦怕鸞玉受傷,便稍稍分了心神,淩空一道箭羽射來,鸞玉橫向劈開,箭身斷在陸玉安胸口,那人深深吸了口氣。

“護好自己!”

鸞玉應聲,兩人背對,一路殺向承德殿。

劉仁海跑的快,跌跌撞撞沖到陸玉安陣前,撲通一聲跪倒,嗓子尖細,“殿下,殿下,皇上不好了。”

陸玉安借著劍身挑起他下跪的膝蓋,“起來說話。”

“太子反了,皇後娘娘毒害皇上,被高相扣押,如今正在承德殿內,高相不準旁人進入,可皇上病情嚴重,若是再拖下去,恐怕會出大亂了。”

還沒死?

陸玉安淡下去眸中的光輝,劍首支地,“你大聲說一下承德殿內的局勢。”

劉仁海是人精,焉能不知陸玉安此時的顧慮。

若是讓他出手搭救,必然要昭告天下,清君側,而非弒君奪位,這兩者的差異有多大,可想而知。

遂,他用力清了嗓子,氣沈丹田,“太子和皇後毒殺皇上,高相扣押了皇後和太子,反了,都反了,燕王殿下速速救駕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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